“这件事，我也是回端阳的路上才知道的，两家的亲事也是大哥出事之前才定下的，我这个当爹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何与你说，再说，这还是大哥的丧期，便也没想着提这事。”
杜明志说得有理，杜明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讪讪道了句恭喜，末了感叹卿卿好命。
“好不好命的谁也说不好，我这个当爹的只希望她将来夫妻和睦一家和乐，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规矩多讲究多…”
杜明志摇了摇头不欲再说，女儿才退了亲又定下亲，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杜明德没说话，心里暗想着，二哥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荣国公府，那是什么样的高门大户，还是世子！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背地里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了，偏在他面前妆模作样。
“大哥，世子是一会就走，还是要在咱这待会，咱们也好安排，如今定了亲了，也算是自己人，还是去问问吧。”
这意思，是要杜明志给他单独引荐一番，刚才那么多人，怕人家世子爷没记住自己。
“世子说了，等大哥下葬就走，不过夜。”
“哦…也是客气了。”杜明志尴尬回了一句。
这边，杜建业带回的消息和银票，戴月娥一把都收着了，说这是她爷们的抚恤银子，置丧不能用这笔银子，大家也没跟她计较，其实也没人想动用那笔银子。
“还好没怀疑大哥私吞了一些。”宝贝的那样子！
杜菀卿摇了摇头。
“她若怀疑，自己去提督司问就是了，行了，寂沉找你有事，你去陪他说说话吧。”
虽然定了亲，但是现在杜家正在置丧，孤男寡女的，让人看着两人单独相处，面上不说，背地里又要嘀咕，杜菀卿不在意，但她得顾忌一下她爹娘的脸面，所以杜建业便帮着打掩护。
“我哥说你找我？”
再见面，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变化，心惊自然也不一样了。
沈寂沉看着略显憔悴的杜菀卿再看了看四周，指着不远处一颗大树道：“过去坐下说吧。”
这几天，她怕是没好好休息过。
“沈公子其实不用亲自来的，你…不是有皇命在身吗？”
“太子醒了，天家已经亲自去看过了，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羽御营一直守在太子府，我便是离开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如今你再这般叫我是不是不妥？”
都定亲了，她还公子公子的叫？
额……
杜菀卿低头抚了一下额角的碎发，竟有一丝窘迫。
思衬了一下，叫沈公子确实太生分了，叫世子他又不喜，难！
“寂沉，以后就跟你哥一样，唤我的名字，当然，我也不介意你唤一声沉郎。”
“寂沉！”
杜菀卿干脆利落做出选择，还沉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寂沉微微一笑靠着树干，“万弘去宿州了，你大伯的事，十有八九就是万家所为，只是现在线索都断了，琉璃被查封，提督司挖到了一条正要线索，未免打草惊蛇，提督司的人不好动，所以让我借着来祭拜你大伯的名誉出城密查此事，但是我离开都城太久一样会让人起疑，故而…需要你的配合。”
万家！
果然是万家！
“好！你说就是。”
杜家大爷的丧事办的仓促，短短三天就结束了，
入土之后，来奔丧的亲朋也散去大半。
丧事办完，老太太再次召集杜明志两兄弟和几位族中长辈一起商量大房的后续事宜。
因为上次闹得不欢而散，这一次大家也不好再逼着二房来。
杜明志已经与夫人商量过了，他们三兄弟早就分家，要他们承担大房子女婚嫁之事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大房的孩子成亲之时，他们能帮的地方会尽力帮忙。
杜菀卿站在族堂外隔着门板听着，不光是她，大房的戴月娥一身白孝带着儿女也在外等着。
“老二，你如今和从前是不同了，是圣上亲封的武侯，是朝中武将，吃着朝廷的俸禄，还得赏了一座侯府，你就一双儿女，老二媳妇当年嫁进来的时候嫁妆可是不少，如今卿卿更是高攀上国公府，与国公府的世子定了亲，将来有的是好日子过，家里这点东西，她定是瞧不上的，老大就这么走了，留下几个孩子都没成家，两个儿郎要娶妻，几个女娃要嫁人，这聘礼嫁妆可怎么办？大房有多少家底你们也清楚，你大哥是个读书人，手里没有进项…”
老太太一脸愁容，是为大房的孙女孙子愁的，这意思，还是要二房尽力承担一下大房的负担。
杜明志不说话安静听着，忍着怒火等他们说完再说。
“娘，您这般也不对，如今二房是发迹了，但大房的事也不能全仗着二房，这次大哥出事，建业不是帮着领了一笔抚恤银吗？”
老太太一听三儿子的话，立马就哭上了，“那点抚恤银，还得留着维持大房的开支，现在说的是几个娃的婚事。”
“娘，这婚事也是一个个来啊，大房家底再不厚，当初分家也分了不少祖业，虽说不能让几个孩子风光办喜事，但也不至于太寒酸，我是帮不上什么忙，这些年，虽说在外任职，不过是个芝麻大点的小官，说句丢人的话，我的俸禄还不够家里开销的…到时候二哥再稍微补贴一点不久差不多了。”
“娘知道指望不上你，你能顾着你那小家就不错了，能指望得上的偏生不肯出力，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老太太话音刚落，杜菀卿直接推门而入。
她爹能忍，她却不像忍了。
“卿卿！”
杜建业忙像拉着，却被池木莲阻止了，今日就是与这一家子翻了脸老死不相往来又如何，没这么欺负人的。
“卿卿？！”
“天老爷，这是族堂，你一个女子怎能进来，快出去！”
老太太豁然起身指着杜菀卿让她出去。
“二哥，赶紧让卿丫头出去吧，这像什么话。”
杜明德也是一脸惊讶指责着。
族中几位杜家长辈面面相觑，这二房这丫头是没规矩，也不知行了什么大运，竟让国公府相中了。
“诸位长辈，菀卿无礼了，你们说的话，刚才我在外头都听着了，放心，我说几句话就走，祖母，我只问你几句话，我们二房是不是合该欠着大房的？说句大不孝的话，若是今日换成我爹出事，您老人家扪心自问，您会不会这般为二房出头？还有，大伯即便没出事，大房堂姊妹兄弟的婚事就能多风光不成？”
几句话，问得老太太满脸通红无力反驳，答案太明显了，都不用她回答。
“卿丫头，你便是这样跟你祖母说话的？二哥，这事你管不管？”
大人说话，她一个女儿家擦什么嘴？
真当是高攀上了国公府不得了了，可这里毕竟是杜家家事。
族堂外，女眷们都是目瞪口呆，就连戴月娥也吓着了。
她平日再浑，她也不敢闯这族堂啊，这卿丫头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她就不怕族规处置。
“卿卿要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三弟，你虽然官职不高，但也在朝为官，我的俸禄有多少你也清楚吧，再说说说侯府，那是我再战场用命换来的，当初我差点战死沙场，你们也知道吧，再说祖业，当初分家，我二房分到了什么，几位长辈也在这，需要我说出来吗？若是我出事了，我的一双儿女连又有什么依靠？侯府这些年的开支，要不是我家夫人的嫁妆…娘，儿子这心，早就让这一家子寒透了，让娘寒透了。”
杜明志说着衣袍一挥冲着老夫人跪下，见状，杜菀卿也跟着跪下了，门外，池木莲和杜建业也跪下了。
老太太身子颤了颤，怔怔看着地上的儿子，仿佛不认识一般。
“你这是在指责为娘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儿不做什么，今日儿就当着族中长辈的面，正好三弟也在，儿在这给娘磕个头，从今以后，二房便与杜家再无瓜葛，说我不孝也罢，说我不仪也罢，儿都受着，儿只是不想夫人和儿女再受委屈。”
他是儿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天大的委屈，他受了便受了，这是生身之恩，他必须报，可是，他家夫人和儿女不该受这样的不公，不该跟着他受这样的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