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要结婚了。」
窗外夕阳还没落下，余温尚在。
李振的声音将我旷远的思绪拉回，「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捧着喝了半杯的牛奶，望着他的脸出神。
突然明白最近频繁做梦，是因为什么了。
我在跟过去的小佳和李振告别。
电视上每天都在播放他和张筱禾的新闻。
金童玉女。
天作之合。
那曾经是我们期许的未来。
可是如今的小佳，一身烂账，有什么资格呢？
「恭喜。」我说，「早生贵子。」
李振削苹果的动作一顿，刀口蹭在指腹上，很快渗出殷殷血迹。
他愣了下，抽出纸巾摁住，低头笑笑，
「没关系，我和她只是走个过场，你想要孩子吗？我没意见。」
「李振，就这么算了，行吗？」我忽然觉得很累，「大家都体面一点。」
李振也不削苹果了，把东西丢回果篮里，死死盯着窝，露出一丝讽笑。
「就这么算了？」
「凭什么？」
「是你先开始的，最后你一句玩腻了，云淡风轻抽身离开，那我算什么？」
「一条狗吗？」
我闭了闭眼，驱散了太阳照在眼底的光晕，「那我还给你。」
李振一僵，「你说什么？」
我望着即将落山的夕阳，「你不想让我好过，我可以去死。」
下巴突然被人掐住，掰过头去，我对上李振饱含怒火的眼。
「小佳，你是不是有病？」
「那么想死，当初为什么不去死？」
他什么时候走的，我记不清了。
当晚，李振的兄弟——张衡，也是我很多年前的朋友，推开门闯进来。
「小佳，你跟我承诺过什么？」
他劈头盖脸一顿质问把我问蒙了。
「你知道解除婚约，李振要损失多少吗？」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不能别像当初一样，任性妄为，什么都让李振给你兜着。你能不能为他想想？」
「怎么了——」
「怎么了？」张衡气笑了，对着我咆哮，「李振因为你，要悔婚！你还问我怎么了？」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茫然地坐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
他公然悔婚，把我置于何地？
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吗？
张衡强横地把我拖下床，「你跟我走，你当年不是很会吗？玩腻了，有新欢了，那么多借口，你随便说一个！」
「张衡——」
「小佳！」张衡气得发抖，「你不回来，这些事情还会发生吗？」
怒吼回荡在风雪里，北风呼啸，冻结了我所有的感官。
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憎恶。
仿佛这样的我，就该去死。
「张衡，是他不肯放过我。」
张衡脸色冷了冷，「办完这件事，我送你走。」
深夜的办公大楼灯火通明。
张衡拉着我闯进去，可惜，记者会已经开始了。
李振从容地坐在聚光灯下。
「听说您悔婚的原因是第三者插足？」
面对记者的提问，他游刃有余。
「我和张小姐存在一些分歧，和平分手。」
张衡脸色铁青，紧紧掐着我的手腕，不许我乱走。
「……可是据知情人士透露，您与自己的初恋，旧情复燃。」
李振气定神闲，「都是传言，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今天的发布会到此为止——」
他起身的刹那，突然有人喊道：
「她来了！」
「就是她！」
全场的摄像机瞬间对准了这边。
我暴露在聚光灯下，狼狈又错愕。
记者蜂拥而至，短短几秒钟，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
接二连三的提问响起：「请问您与李振什么关系？」
「你真的插足别人婚姻了吗？」
快门声此起彼伏。
李振笑容突然凝住，起身拨开人群向我走来。
「不是。」
「我没有。」
我无力地辩驳着，但声音很快压倒在他们强烈的求知欲中，问题接踵而至。
「有新的爆料！」
一个记者惊喜大喊，举着手机，里面传来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朦胧的醉意，如同呓语，「阿振，我爱你。」
是录音笔。
我心中惶然。
曾经我以为，再也没有什么会让我的人生变得更糟糕了。
这场风暴真正到来时，我被彻底毁掉了。
「这不就是小三吗？」
「不要脸。」
众人的窃窃私语，像一记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录音将我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对不起。」
「张衡！带她走！」
李振推开人群，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表情。
我眼前花白一片。
只听那人一字一句地念道：「爸爸欠债，妈妈自杀，本身患有严重的家族遗传性的抑郁症，在南城精神病院关了五年……这不就是精神病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哗然。
「精神病出来祸害人干什么？」
「有病吧。」
「这么不去死呢？」
李振的脚步一停，豁然抬眼，望向我。
震惊。
错愕。
难以置信。
我无助地坐在喧嚣的人群中，血液一点点凉下去，直至浑身都冷透。
「小佳……」
李振在喊我，语气颤抖。
我知道接下来是什么。
只是在平静地，等待闸刀落下，将我的人生，彻底毁掉。
「她还被人侵犯过。」
这是匿名爆料的最后一句话。
听到的瞬间，李振的脸，惨白如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