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为霜，她心中一痛，他总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如神祗一般，让人仰望，让人望而却步。
哪怕现在像个阶下囚一样关在皇宫之中，他也是如此。
明明都是爱一个人，为什么他爱得如此骄傲，而她却爱得如此卑微？
苏可艺忽然眼眶泛了红，起身一步步走出大殿，临出门那一刻，她挥灭了最后一盏灯烛。
大殿一片黑暗，她背对着他，脚步顿了一瞬：“既如此，以后你的事，我绝不多管！”
而后脚步声一点点渐远。
为霜起身，一片黑暗中，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在一片雪夜中消失不见。
他望着她的方向，最终只喃喃一句：“你是妖，可世上除妖者众，人心如此，我如何能让你为我冒险。”
若忆起从前，如何不悔，可如今，悔之晚矣。
……
回到东长街那座小宅院。
苏可艺刚进门，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浑身一僵，这才反应过来，抱住她的人是贺逸帆。
她愣了一下，刚要出声，贺逸帆却先一步松开了她。
“这么晚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万一遇到什么捉妖人，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贺逸帆的语气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好气。
可她分明在其中听出了一丝担心。
苏可艺心上一暖：“放心，我就是随便出去看看，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贺逸帆的脸色瞬间又垮了下来：“我看你分明就是找那个和尚去了！”
说完，他一脸愤愤转身往屋子里走，显然是不想理她。
可是他的脚步一深一浅，像是受了伤一般。
苏可艺这才小步跟上前：“你这腿是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了？我帮你看看！”
贺逸帆不理她，可走进花厅她就闻到一股饭香味，想来也只有贺逸帆会顾念她半个凡人之身，肚子会饿了。
“好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大晚上的不会偷偷跑出去了。”苏可艺伸出三根手指头来发誓。
贺逸帆心里虽是酸溜溜的，却又跟她较不起真来，只道：“你就不能答应我不要去找那个和尚吗？”
苏可艺脸色一僵，却是沉默了。
贺逸帆看她如此，只觉心中更是烦躁：“算了，吃饭吧，你这样迟早要把小命搭进去！”
她身形一愣，脸上淡然一笑：“搭不搭的，应该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贺逸帆听罢，脸色就更是难看了：“你分明知道，只要你离他远一些，你就能活的更久！”
“可是，没有爱的话，活再久又有什么意义呢？”苏可艺眼中忽然泛起一丝水光。
贺逸帆说的这些话她何尝不懂，可是，一个人活着，若不爱，也不被爱的话，该多无趣。
“你说的总是最有道理！”贺逸帆说不过她，心中虽气却又无可奈何。
他心中清楚，他与苏可艺何尝不是一样呢？
有人千方百计的想要她活，可她却为了另一个人不顾一切的燃尽生命。
贺逸帆想，果真爱才是最锥心的利器，当年的苏可艺，也是死在了这个字上。
可如今，又要重蹈覆辙吗？
第二十七章 远处万家灯火
嘴硬心软这四个字，用来形容贺逸帆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大早，苏可艺看着已经熬好的药，做好的饭，药旁边还放了一小包蜜饯。
可明明昨天晚上，他还气得都不想搭理她呢！
只是这一大早，贺逸帆好像又不见了，最近他出门的频率也是越来越频繁了。
“咚咚咚——”
正想着，外面忽然有人来敲门。
可是她与贺逸帆住在这里也没个熟人，怎么会有人上门？
苏可艺虽心中疑惑，可还是上前去开了门。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门外来人是昭国五公主——楼玉。
“你来做什么？”苏可艺对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脾气。
楼玉也并不在意，只问：“怎么？苏可艺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苏可艺不由皱眉，她也从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屋子布了结界，寻常人进不来，你若有事，现在就说！”
楼玉打量了这屋子一眼，又漫不经心地问起：“那天同你一起下山的那位公子呢？”
苏可艺弄不清她的来意，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楼玉从怀中摸出一封红色请柬，冲她挑衅一笑：“我与为霜禅师马上要大婚了，特来请你参加。”
大红烫金的请柬落在苏可艺眼中，她只觉得格外刺目。
明明这一消息并不让她意外，可听到他真的要娶旁人了，她的心还是一寸寸的被撕裂开。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她跟那个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苏可艺接过那封烫手的请柬，心底却在发颤。
楼玉别有深意地一笑：“对了，苏可艺姑娘，明日本公主设宴，你也来一起热闹热闹吧，为霜他一定也很希望你来呢！”
苏可艺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僵硬，半晌才挤出一个笑来：“不必了。”
爱而不能，大致就是一双想拥抱，却又收回的手吧。
也许是想相见，却只能装作毫不在意的无奈。
“姑娘还是来吧，若是明日不见你，指不定禅师会出什么事情呢。”楼玉说完，转身欲走。
苏可艺一愣，有些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楼玉不答，转身上了步撵，一点点渐远。
苏可艺低头看着手中请柬，心里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
深夜。
皇宫的观星台高耸入云，抬眼却只能看见一轮残月。
楼玉走上前，看着前方负手而立的蓝袍男子，脸色晦暗不明，只叫了声：“国师。”
国师蓝禁看起来很是年轻，面容妖孽，额前一缕银发更是惹眼。
他缓缓转身，一步步走近楼玉，伸手抚上她的脸捏住她的下颌，脸上露出一个阴沉的笑：“怎么？从前都是叫我蓝禁哥哥，如今却叫得这般生分，你该不会真喜欢上那个和尚了吧？”
楼玉皱了皱眉，挣开了他的手：“你的目的是那小妖身上的佛舍利，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为什么一定要对禅师下手？”
蓝禁冷笑一声：“那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小妖，明日你只要依计行事，我保证那禅师不会有事的。”
楼玉咬了咬牙，看向他，不死心地又问：“国师可曾真正将楼玉看在眼里？”
蓝禁微微皱眉，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你说呢？只有你助我得到舍利，我才能永远同你在一起啊。”
还没等楼玉说话，蓝禁又直起身子，一脸淡漠：“好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本尊等着你的好消息。”
话音方落，蓝禁便化作一道黑影在楼玉眼前消失无踪。
楼玉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伫立良久，妖真的会真心喜欢一个人吗？
但是人却会真心喜欢妖，她如此，为霜亦是如此。
听过了太多遍人妖殊途，她也想同这天理一争，只要有了佛舍利，一切便都会好了。
楼玉攥紧了手，指甲都陷入了肉里也感觉不到疼，只眼神看着远处万家灯火，心中一片向往。
她也想跟心爱的人，拥有一盏属于他们的灯火。
第二十八章 一命换一命
一夜过去，苏可艺一夜无眠，她思忖着昨日楼玉说的话到底何意。
其实，她心里清楚，为霜不喜欢楼玉，而楼玉又对为霜是什么心思？
她不是很懂，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安。
起床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她这才发现贺逸帆又是一夜未归。
从前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自从来了长安，苏可艺总觉得孤零零的，有些寂寞。
她心里空荡荡的，现在连经常同她拌嘴的贺逸帆也不见了踪影。
“咚咚咚——”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若是贺逸帆回来，他一向是不会敲门的，她眉头微蹙，上前打开了门。
门口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见到她，恭敬行了一礼：“苏可艺姑娘，在下是五公主府的人，五公主让在下请姑娘前去赴宴。”
苏可艺愣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一句：“若是我今日不去又如何？”
“公主说姑娘若是不去，可能以后便见不到为霜禅师了。”侍卫一本正经，面无起伏。
苏可艺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脸上的神色也微微一变。
时至今日，她还是不知道那位五公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想做什么？
口口声声说让为霜娶她为妻，可是如今，却又拿为霜的性命来威胁她。
也许她是被人拿住了软肋，不管从前怎样，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看他涉险而不顾。
最后，她给贺逸帆留了张纸条，跟着侍卫去了五公主府。
……
公主府。
府中富丽堂皇，三步一亭五步一阁，雕栏玉砌，甚是华美。
可苏可艺一路走进来，却觉得十分奇怪。
明明说是饮宴，但一路上除了公主府中的婢女奴仆，一个客人也没有见到。
她心中警惕起来，也明白，这不过是一场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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