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真啊，好像昨晚去了一趟太子殿下的栖梧宫。”小仙娥歪头想了想才道。
听到栖梧宫，黎娴不由心头一跳，隐隐不安。
元真一定是为她去去求取敛神果了！
顾不得周身疼痛，她跌跌撞撞跑到栖梧宫，殿门一开，她便看见了莺月。
莺月一身月白睡袍，长发迤地，显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黎娴浑身一震，心底迟缓的痛了一下。
原来这两人已经这般堂而皇之的同塌而眠了。
想来她与江之彦的那一纸婚约实在是可笑，感情之中，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多余的。
莺月见黎娴脸色不好，心中得意：“黎娴仙君，你来找玹哥哥吗？”
她故意将仙君二字咬得极重，又唤江之彦如此亲热。
黎娴的脸色便更是难看，她已经感受不到屈辱，可心里堵得生疼。
千年付出，还不及眼前这女人耍弄的那一点点手段，她痛不能当，却又苦不能言。
黎娴攥紧双手，强忍住心头战栗，才问她：“我师兄在哪里？”
莺月眉头一挑，冷笑一声：“你是说那红莲小仙？”
黎娴心头一颤：“你把我师兄怎么了！”
莺月信手变出一颗万年莲心，脸上笑得得意张狂：“你师兄啊，他在这呢！”
黎娴看着那颗万年莲心脸色大变，如雷灌顶：“不，不会的……”
她怎么也不愿相信，昨日还哄她入眠的师兄，今日便已身死道消。
可那颗莲心上的气息，又明明是元真！
身后薄凉嗓音响起：“本君的敛神果岂是那么好得，他既想要，便只能用它自己换。”
黎娴回头，便看见江之彦信步走来。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可是，本君方才去看，最后一颗敛神果昨日我已经给了月儿。”
黎娴呆愣在原地，心中的情绪太过，反被瞬间压抑成一片空白。
只能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说着世上最残忍的话：“不过本君是守诺之人，这颗万年玄丹本君便便宜你了，如此，我也不欠他什么了。”
一颗散发着红光的丹药落在黎娴脚边，她的心顿如千刀万剐，痛入骨髓。
她红了眼，指甲陷入肉里渗出了鲜血也浑然不觉：“江之彦，你年少时，我师兄亦出手救过你，你怎能下得了手？！”
见她终于撕掉了那层守礼恭敬的面具，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江之彦心里燃起一把莫名的火。
他薄唇微抿，凉薄道：“他本就不过一株红莲，入药救人乃是物尽其用！”
黎娴看着眼前痴恋了千年的人，头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黎娴，该给的也给你了，莫再踏入我栖梧宫，滚！”江之彦被她透着恨意的眼神一惊，语气不耐。
她霎时间红了眼，疯了一般扑上前想要抢回那颗万年莲心：“把师兄还给我！”
第八章 要她一无所有
江之彦眉头一皱，轻轻拂袖，黎娴就被弹飞，狠狠摔倒在地。
她一口鲜血吐出，五脏六腑如移位了一般生疼。
眼前渐渐模糊，最后，她只看见江之彦一片衣角消失在她眼前，而后陷入无尽黑暗。
黎娴再次醒过来，是趴在栖梧宫外的。
绵长的宫道上只有她自己和那颗已经沾了尘的万年玄丹。
她艰难地爬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司命星宫跑。
偌大的仙界，恐怕亦只有司命星君那里能答她一言了。
“敢问司命星君，世上可有方法能救我元真师兄？”黎娴佝着身子，浑身的疼痛已经让她直不起身。
司命见她狼狈如此，一向清冷的脸上也现出一丝松动。
可他亦只摇头：“天命如此，不可逆也。生死常道，亦无能反。”
得到司命的答案，黎娴失魂落魄地走出星宫。
仙鹤从她身边飞过，许是从未在仙宫看见凡人，便都好奇跟在身后，黎娴却只无神往前走。
手中那颗能让人成仙的万年玄丹被她死死捏住，而后又落到了地上。
……
回到无妄宫，推开宫门，那日日盛开的一池红莲，已经全数枯死。
黎娴站在池边，眼神呆滞。
从前她只要不开心便会跑来莲池，元真便会化作这莲池中的其中一朵静静听她说话。
她追了江之彦千年，元真便伴了她千年。
可现在，她好像再也找不到那个不善言辞，却发誓护她一世的人了。
眼泪不知何时，已打湿脸庞。
她在凡间历过万般苦痛，好似都抵不上这一刻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嘭——”一声。
宫门忽然被人打开。
黎娴愣愣转过头，只见江之彦脸色阴沉至极，漫天杀意向她袭来。
下一刻，江之彦逼近她：“黎娴，你当真是歹毒至极，竟在莺月的金丹之中下凝魄散！”
殿内的气氛冰凉到了极点。
黎娴的心一下沉到谷底，丝丝发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根本连那金丹都没见过，不知怎么又害了人。
江之彦眼中翻滚着怒意，像是恨不得马上就要除她而后快：“你害莺月失明，竟还装作一无所知！”
他真想把眼前这个女人的伪装撕下来，每次她做下错事，却都能装的这般无辜！
“太子殿下，我一个凡人，莫说近得那仙丹，这凝魄散我又能从何而来？”
大概被冤枉多了，也是会麻木的，黎娴连该有的愤懑都没了，只直直的看着他质问。
江之彦的眼神有一瞬怔住，可旋即又狠厉起来：“像你这种诡计多端的女人，连神魔之井都能打开，还敢狡辩！”
话音刚落，江之彦捻手成诀，朝她眼睛袭去。
黎娴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终于慌乱起来：“从来都不是我所为，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回？”
哪怕就一回，也好。
可是下一瞬，她眼眶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的世界骤然黑沉下来。
这一生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江之彦狠厉的脸，一如以往，厌她至极。
黎娴捂住眼睛，痛的跌倒在地。
耳边传来江之彦冷厉的声音：“这是你欠莺月的，既是欠的，便要还！”
心底似被刀割，那个欠字，激起她那自回到仙界后便隐忍的不甘。
黎娴望着眼前一片漆黑，凄声大喊：“我何曾欠过她，分明是你们欠我的！”
她纵使欠了师傅，欠了元真，欠下天下人，也从不曾欠那莺月半分！
而欠她最多的，不就是眼前这口口声声来讨债的江之彦？！
但她不知道，眼前早已没了人，江之彦一拿到她的眼睛便急着赶回去救“失明”的莺月去了。
空荡的无妄宫只回荡着她痛苦的质问，黎娴眼前天旋地转，疼痛难忍，最后昏死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眼前依旧黑得吓人，她摸向自己的眼眶，空空洞洞。
“为什么？”黎娴望天，失声痛哭，可如今却连眼泪都流不下来了。
不是说世间万物都得公平，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罢了，如何会输的如此一无所有？
可天命就是如此，无论多少绝望，活着的人依旧是要努力活下去的。
无妄宫的孤寂绝望是黎娴从前，从未感受过的。
她摸索着走在宫殿中，不知被什么撞倒在地，而后又跌跌撞撞的起身。
她嘴唇已经干裂得起皮，几日未进一粒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仙人不食五谷，可黎娴只是一介凡人之身。
没了元真，又没了眼睛，她想自己大抵是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也许是饿的过了头，黎娴好像突然闻到一阵食物香气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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