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紧紧拉着邓美的手,似乎怕她反悔。
「一丁,你很聪明啊,我问你,路医生跟你妈妈说什么了?」
邓美把我们带进一间屋子,让二丁躺在一张带绑带的床上,温柔地问我。
我刚想告诉她路医生说我们没有精神病,可转念一想,不行。
她都要杀我了,还故意找我说话,肯定是为了确定我到底是一丁还是二丁。
我得藏起来,让她找不到我,这样她就不能杀我了。
我想到这里,当即闭嘴,不哭了。
「不跟我说话,那你是只跟二丁说话了?二丁,你告诉我,路医生说什么了?」
邓美又问二丁。
我知道她是想骗我出声阻止二丁,我才不会上当。
二丁倒是想说,可惜他傻,直接告诉邓美,「路医生说我们是两个人。」
邓美的脸色又不好看了,粗暴地把我们的手脚都绑起来。
「两个人?我倒要看看第二个人在哪。」
她说着话,就拿着两根电击针按在我们的额头上。
一股强烈的电流袭来,疼得我想死。
二丁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抽搐。
12.
「一丁,疼吗?」邓美松开手,在我们耳边问道。
我没理她。
只是又疼又伤心。
二丁这么狠心地要杀死我,却不明白他自己也会跟着受苦。
「二丁,哥哥不说话了,是不是死了?」邓美又在我们耳边轻轻说道。
二丁哭着喊我,「哥哥,你还活着吗?」
我没理他。
邓美笑笑,「不确定?那就再来一次。」
她说着,又把电击针按下来。
二丁再次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号,屎尿拉了一床。
「二丁,哥哥还在吗?」邓美又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像念咒语一样。
我恍然大悟。
她说的「杀掉一个」,其实就是让活着的那否认另一个的存在。
可二丁不懂,还是傻傻问我,「哥,你还在吗?」
邓美见他还在问,又把电击针按在我们额头上。
这一次,二丁直接疼昏过去。
醒来时终于学乖了,告诉邓美哥哥不在了。
「不是哥哥不在了,是从来都没有哥哥,你就是一丁,记住了吗?」
邓美把那东西在我们眼前晃了晃。
二丁就吓得浑身抽搐,「记住了,记住了,没有哥哥……」
邓美这才满意地关了那些机器,把我妈叫进来。
我妈进来就问,「一丁死了吗?」
二丁奄奄一息地抓住她的手,「没有哥哥,我是一丁……」
13.
「儿子,你好了?我的宝贝,你终于好了!」我妈喜极而泣,放声大哭。
邓美笑着摘下手套,「回去观察观察,如有复发,及时回来治疗。」
我妈出了医院就把路医生开的无病证明发给我爸看。
又给他打了电话。
「我带儿子去看过了,他没有任何问题,医生说他只是缺少陪伴,你多回来陪陪他吧,毕竟就这一个儿子。」
我爸说我尽量,你多花点时间照顾他,不要再闹笑话了。
「还有,谁让你把我手机号留在学校的?你是生怕别人查不到我有个儿子吗?马上去改了,不要打乱我们的计划。」
我爸又生气了,很快挂了电话。
我妈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又把我们搂在怀里。
「儿子,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再让爸爸生气了。」
「妈,我知道了。」二丁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我们又回到学校。
但二丁再也没有名字了。
而每次老师点名,喊到「张一丁」,他都没有反应。
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而我害怕再被「杀」一次,即使再着急,也不敢出来发声,不敢喊「到」,更不敢替他回答问题。
这样一来,大家很快就发现他是个傻的,变着法子欺负他。
有人拿他的文具,有人抢他的饭菜,还有人管他要钱。
我妈为了不让他受欺负,总是给他很多很多钱。
14.
可惜这只能让那些坏孩子更猖狂,变本加厉。
有一次,那些孩子把我们堵在厕所,逼着二丁学狗叫,不叫就让他喝尿。
二丁回家后就大病一场,发高烧说胡话。
梦里大喊大叫,「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我真的很想救他,可我知道一旦我出现,肯定又会被我妈送到邓美那里「治疗」。
我不能救他。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欺负。
我妈也知道他被欺负,但只能打掉牙往肚子咽。
毕竟二丁是她选的。
她要靠儿子拴住我爸,不能让我爸感觉二丁是个麻烦。
可时间一长,我爸还是看出不对劲儿。
他每次回来都会出一些问题考我们,以前我总是对答如流,现在的二丁磕磕巴巴,答非所问。
「这孩子怎么变笨了?照这么下去,连个大学都考不上,更别提接我的班了。」
期中考试后,我爸看见二丁的试卷,生气地走了,饭都没吃。
我妈关上门就给了二丁一巴掌,「你怎么这么笨?早知道让你去死了!」
二丁顿时浑身抽搐,痛苦地扭成一团。
我妈又给邓美打电话,问孩子太笨了能不能治。
我倒抽一口冷气,她真的相信邓美了。
我不能再假装死去,我得帮帮二丁。
邓美治疗室的滋味儿,我再也不想尝了。
我开始帮二丁写作业,帮他考试。
期末,二丁以全科满分的成绩在全校出名了。
15.
所有人都怀疑他作弊。
因为他甚至不能流畅地回答问题。
可学校调取了考场的监控,最后只剩下震惊。
我妈迫不及待地向我爸报喜,我爸不信,当场给二丁一张试卷让他重做。
结果心服口服。
我妈的表情却很不自然。
我知道,她害怕了。
她知道我没死。
但她不会再送我们去邓美的治疗室了。
因为我爸时隔一年,终于给了我们母子一个好脸色。
他摸着二丁的脑袋说好儿子,深藏不露,一鸣惊人,好样的。
又抱着我妈说辛苦了,我一定会给你和儿子一个交代。
我妈果然没再带我们去找邓美。
但也从不试探我是否活着。
二丁也很清楚我的存在,但他从来不说。
我终于找到跟他共存的正确方式,就是藏起自己,沉默不语。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
我每天都在刻苦学习,只要二丁翻开课本,我就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
而他却忙着给女生写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