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因为我小时候不是很快乐。”
阿丽脸上没了笑容,一脸严肃道:“为什么?”
永见认真道:“那时候,家里揭不开锅,我总饿着肚子去给人家放羊,就常常想,人为什么活着。”
阿丽看他瘦猴一样,看来是没少挨饿:“你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比那些整天吃饱混天黑的人要强很多。”
永见知道,她在安慰自己:“我现在也常常想,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阿丽看他略带忧郁的眼神,有点心疼他:“你是不是不安于现状,想出去闯一闯?”
“我也不知道。家里现在就剩下我和我妈了,我爸走了十来年了,四个兄弟姐妹也都各自出去了。”
“其实,你也想走,但不放心你妈?”
永见重重叹息:“这个地方不适合年轻人舒适一辈子,但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我也有点担心。”
阿丽其实挺喜欢永见这样有抱负的人,村里有很多年轻人安于现状,他们不会考虑那些为什么活着的问题,只是单纯的吃喝玩乐,享受活着的感觉。
“你常来这里,那你家在哪里?”阿丽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永见指给她看:“就那里,山脚下,那个狭长的院子!”
阿丽一眼就看到了,实在太显眼:“那么大?”
“四进院。”
阿丽惊讶捂嘴:“那你家还……”
永见明白她的意思:“祖上留下来的,到我爸这里,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都是贫民老百姓了,生产队干农活赚工分,一年到头分几十斤粮食,家里七口人,根本不够吃。”
说到这里,阿丽也感慨起来:“我父母很早就不在了,家里就我们三姐妹,大姐到了适婚年龄,早早就嫁出去了,家里就我和小妹,我们两个还闹不到一块,总在吵闹,可她去年也嫁到外面去了,家里就剩我自己了,有时候还很想念他们。”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永见不妨多说几句:“我其实很想和你说,我对你感觉很好,但我不知道现在就和你说结婚的事情,是不是太……什么了,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阿丽想过,她总有一天要嫁人,至于嫁什么样的人,什么时候嫁,她没有过多的想法,只要她想嫁,似乎什么都不是问题。
“我回去想一想,下次告诉你吧!”
永见一听,还会再见,那就是有戏了,兴奋道:“去我家看看吗?”
“嗯!”阿丽开心的用力点头。
他们前后着走下山。
永见带她去见了蔡小芬。
“妈,我带个朋友过来!”
蔡小芬一看,是个女的,长的浓眉大眼,模样不错,不知道永见什么时候划拉上的,但也不意外,毕竟岁数到了,青春躁动,俩人看对眼儿就搞上了呗。
“女朋友?”蔡小芬在做一双布鞋。
“阿姨!”阿丽礼貌道。
蔡小芬抬眼仔细看她:“哪的啊?”
阿丽没听明白。
永见帮她说:“隔壁村的!”
“姓什么的?”蔡小芬又在查户口了,当年永莲出嫁,女婿登门,她就这样盘问人家半天,就差刨人家祖坟了。
“阿姨,我姓陈,叫陈阿丽。”
蔡小芬心里很满意,这姑娘稳重,有礼貌,名字好听,模样也好看,心说永见才是五个孩子里最有心眼儿的那个,眼光从来不低,也难怪他单身了这么久。
“怎么认识的啊?”
永见不想蔡小芬再盘问下去,干脆道:“大队打扫卫生的阿姨,你认识不?”
“不认识。”蔡小芬诚恳道。
听得阿丽想笑,忍了忍,憋回去了。
永见不明白她在笑什么,看着蔡小芬道:“反正就是她介绍的!回头再说吧!我先送她回去了,不早了。”
阿丽礼貌道:“阿姨,再见!”
蔡小芬也不懂什么再见:“还来玩啊!”
阿丽笑着退出屋子。
永见带她简单转了一下四进院。
阿丽道:“这院子真不错!”
“喜欢?”
“喜欢。”
“你不觉得太破旧了吗?”
阿丽当然觉得,但比起她家的破院落,实在好太多了:“还可以吧!”
“如果以后我们结婚了,我盖新房子!”
阿丽眉头一皱:“谁说要和你结婚了?”
“我打个比方嘛!”
“这个比方不太准确!”阿丽故意逗他。
“怎么,你没看上我?”永见认真起来。
“那得看以后,你怎么对我。”阿丽算是对他提个小要求。
永见从没觉得女人这么事多过:“既然结婚了,自然要对你好,不然结婚干嘛?”
“那可说不好,婚后很多男人都不懂得尊重自己老婆!”
“那是别人,”永见坚定道,“我不会。”
“你怎么不会?你不是男人吗?”
“我是男人,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要娶了她,就会对她好!”
“切!说吧你!”
“不信拉倒!”
永见骑车,送阿丽回家。
路上,他们心情愉悦,永见哼着小曲,阿丽在车后座踢腾小腿,跟着发笑。
“唉,你唱歌太难听了!”
“难听?哪里难听?你给我唱一个好听的!”永见觉得他们现在沟通已经无障碍了。
“我不会,但我听过好听的,不是你这样。”阿丽嘟着嘴。
“唱歌,唱的是心情,和好听不好听有什么关系?”
阿丽说不过他,气急道:“懒得和你理论!反正你别唱了就是!”
永见一听她情绪不对,立刻紧张道:“生气了?”
阿丽倒也没生气,就是话顶上去了,她有点不开心:“快到了,你骑慢点吧,留点体力回家。”
永见听出来了,她没有真的生气,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阿丽在后面白他一眼,心说真是大傻子一个,心疼他累,他反而不知疲倦了!
送阿丽到家,刚好她家出来一个女的,叫阿丽“姐”。
“姐,你出去啦!”
阿丽尴尬的从永见车上下来:“啊,出去了一趟。你啥时候回来的?”
“我刚到一会,回来看看!”
她是阿素,阿丽的妹妹。她一直盯着永见看。
阿丽看她那眼神,一点都不知道害臊,急忙转头道:“你回去吧!路上慢点。”
永见冲阿素笑着点点头,又看向阿丽:“那我先走了,下此……啊!”
阿丽没回话,也没看他,低沉着脑袋,回身拉着阿素进屋。
阿素道:“姐,他是谁啊?”
阿丽懒得和她讲这些:“哪那么多问题!做饭了吗?”
阿素一直有颗八卦的心,缠着她问:“是姐夫吗?”
“哪来的姐夫!我还没结婚呢!”阿丽白她一眼,知道她懒,就等着她回来做饭呢,撸起袖子,这就去擀面。
“那就是未来的姐夫?”阿素一脸欣喜。
“你那么激动干嘛?又不是你结婚。”阿丽一边和面,一边嫌她碍事。
“姐,我就想知道嘛,你告诉我吧!”
“你都看到了,还告诉你什么?”阿丽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真的呀!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没听说啊!”
“什么事情都要向你汇报吗?你是谁啊!”阿丽笑着推开她。
阿丽家屋子里光线不是很好,睡的火炕,家里有一组仓,一把长条凳,一个破方木桌,几把破木板凳,一个洗脸盆架,一个搪瓷脸盆,其他什么都没有。
住的石头土坯房,院墙都快塌了,院门又窄又小,就三间破房,木窗破旧不堪,希望这样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阿丽煮了面,她们姐妹一起围坐在木桌前吃面。
“在那边还好吗?”阿丽问。
“就那样吧。”阿素看上去不太高兴。
“怎么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吗?”阿丽知道她这个妹妹从小就事多。
阿素诉苦道:“还不是你妹夫,一点本事没有,和他一起过的窝囊!”
“结婚之前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呀!都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结了婚才知道,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要是他没本事,这日子就过的没劲!”
阿丽不同意她这种观点:“日子是两个人过的,不管过程多么艰苦,得一起努力,你不能总想着坐享其成啊!”
“姐!”阿素发屈道。
“我懒得管你们的事情!告诉你,明天就赶紧回去,好好过日子,别整天闹什么幺蛾子!”
“我不!”阿素放下碗筷,生着气。
“爱吃不吃!谁老惯着你啊!”
阿丽这一吓唬,阿素抹起眼泪来:“爸妈死的早,没人替我撑腰了,娘家人也嫌弃我了,真是没法活啦!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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