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衣裙是参加宫宴时才会穿的。
江瑾念看着，有些不明所以：“今天……是什么日子？”
顾青时却没回答，只冷硬地说：“朕让你穿你就穿。”
可话落，江瑾念仍没动作。
见状，顾青时眸色一沉，拿起衣裙就往她身上套。
他动作强硬，江瑾念没半点力气挣扎，如傀儡似的任由他摆布。
紫苑连忙过去接手：“皇上，让奴婢来吧。”
顾青时这才松开。
半时辰后，迎春殿。
殿中一片热闹，文武朝臣皆把酒言欢。
可看见江瑾念那刻，他们却忽地停下动作，目光各色。
而顾青时旁若无人的将她带上主位。
江瑾念如芒刺背，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就涌上一股不安。
她挣开顾青时的手：“你带我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顾青时不语，拿起面前盛了酒的酒杯放在她手上，随即自己也拿了一杯。
而后他面向众人，将酒杯高高举起——
“诸位，为北麒国能攻下翎国，共饮佳肴！”
“砰——”
江瑾念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霎时四分五裂。
顾青时抓住她手腕，一双黑眸冷沉漠然：“为何不喝？”
“这是北麒国的喜事，你身为朕的嫔妃，不为朕、为北麒高兴吗？！”
江瑾念面色煞白，已然就要站不稳：“那是我的母国，是我的父王母后……顾青时，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可顾青时将她禁锢在身侧：“别急，朕还有一份礼物要给你。”
听到“礼物”，江瑾念狠狠一震，浑身打了个冷战。
上次顾青时要送她礼物，是她父王的项上人头。
那这次呢？
不安一点点涌上江瑾念的心头。
这时，宫门被推开。
只见两个侍卫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走进。
那人浑身伤痕，皮开肉绽，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但江瑾念还是一眼认出——
“穆言川？！”
她瞳孔骤缩，寒意顺着四肢百骸往脊背爬。
可耳边男人的声音更冷：“心疼？别忘了，他是罪国余孽！”
说完，他扯着江瑾念走到穆言川身前，抽出侍卫的长剑放到她手中。
“杀了他，朕便和从前一样对你。”
“不可能！”江瑾念无措茫然地摇头，颤抖的声线里满是祈求，“顾青时……你不如杀了我。”
穆言川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她如何下得去手？
顾青时眸色一沉：“怎么，你迫不及待要和他做亡命鸳鸯了？”
话音刚落，就在这时，原本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穆言川倏地动作。
他捡起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顾青时：“去死——”
事出突然，侍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电光火石间，竟是江瑾念转身挡在了顾青时面前！
刀刃刺入血肉，扬起一片血红。
江瑾念轰然倒地，耳边穆言川的惊呼和侍卫刀刃相撞的声音都变得很模糊。
唯独顾青时冷漠的目光，狠狠扎进她的心。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住顾青时的衣角。
“求你……放过他……”
尾音落下，江瑾念彻底陷入黑暗。
……
江瑾念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翎国，看见她的父皇和母后扬着笑在御花园散步。
然而突然画面一转，只见她深爱的那个男人身披铠甲，挥剑刺穿了两人的心脏！
“不要！”
江瑾念猛然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
她动了下，心口处传来一阵刺痛。
竟然……没有死吗？
江瑾念攥了攥手，说不出心底是庆幸还是遗憾。
而这时，屋内的阴影处突然响起一道冷声。
“苦肉计？朕还真是小瞧了你和穆言川。”
江瑾念心中一紧，转眸望去，只见顾青时负手走近。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里除了厌恶没半点怜惜：“故意将剑丢掉让他刺杀你，从而有机会让他逃跑，江瑾念，你本事不小！”
穆言川逃了？
江瑾念怔在原地，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可最后也只能苍白的解释一句：“我没有……”
顾青时自然不信她。
他冷冷瞥过她一眼：“若朕找到他，朕一定会当着你的面亲手杀了他。”
说完，男人转身便走。
江瑾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如坠冰窖。
父母之死，好友之难，以及她充满希冀最后却被打碎的爱。
一件件事如巨石般压得江瑾念喘不过气。
是不是这一切只有她死才能结束？
没人能给她答案。
怔楞间，寂静中突然响起“咯吱”一声。
江瑾念循声望去，便见窗户被拉开条缝，一道身影翻了进来。
穆言川脚步踉跄，却坚定地向她伸出手——
“瑾念，跟我走。”
清冷的月光映在男人布满血痕的脸上。
江瑾念愣在原地，一时瞠目结舌。
穆言川却没耐心等下去，拉起她的手便要走。
可没能拉动。
他不解的转眸，看见江瑾念神色犹豫，他皱起眉：“瑾念？”
江瑾念沉默几秒，反手把穆言川往外推：“你快走！如果被顾青时发现……”
“你舍不得他？！”穆言川冷声打断她，一双眼变得赤红，“别忘了，是他屠灭了翎国，是他亲手杀了你父王！”
他的话如一把锋利的剑直直穿透江瑾念的心。
她浑身僵住，垂落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而就在这僵持间，寂静中倏地响起一道羽箭刺破虚空的厉声。
紧接着“噗嗤”一声——
一支箭从后穿透了穆言川的胸膛。
他瞳孔骤缩，来不及发出一声，便直直倒向江瑾念。
而他的身后、如墨的夜色里，顾青时手执长弓，似鹰般的目光凌厉摄人。
“穆言川！”
江瑾念惊慌失措的扶住穆言川，可他的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瑾念，我答应翎王会带你离开这里……抱歉，我食言了。”
话落，穆言川双眼一阖，手臂重重垂落！
他终究没能擦去她的眼泪。
江瑾念呼吸一滞，不相信地去探他的脉搏。
可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江瑾念感觉心中有什么本已摇摇欲坠的东西，在顷刻间崩塌了。
她抬头看向顾青时，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为什么……你为什么连最后一个家人都不肯留给我？！”
翎国、父王、母后，现在轮到了穆言川。
“我恨你……我恨你！”
江瑾念攥紧了手，倏地抽出穆言川腰间的匕首，然后朝顾青时飞扑了过去。
她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心口处，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刺穿心脏。
顾青时没有躲。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声音微沉：“想杀朕？好啊，动手。”
可江瑾念却浑身一僵，怎么都下不去手。
明明只要稍微用力，她就能报仇了。
可是她做不到。
匕首从手中滑落，江瑾念无力地瘫倒在地。
顾青时见状，眼中划过一抹嘲讽：“就这样还想报仇？可笑。”
说完，他便冷漠地转身离开。
泪水模糊了江瑾念的视线，她伏在穆言川冰冷的身体上失声痛哭：“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或许他自己能逃出生天。
紫苑走了过来，扶住江瑾念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