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纯面无表情地围观,宋端端在水中并没有过多挣扎的姿态。
你答应过我的,你要为我保守秘密,是你先背叛我的...
陈亮家的泳池竟有 3.5 米深,这是方纯意料之外的。
宋端端被从池底救上来时,衣裙凌乱地裹在身上,发丝拂面、狼狈不堪。
彦疏朗将宋端端放平,按压她胸口。她吐出几口水,恢复了呼吸,却仍未清醒。
“快叫救护车!”
“我打了电话。”
“我们散开一点,她需要空气。”
方纯注视着宋端端紧握的右手,掌心安放着的是那枚翡翠耳环。
手机震动将方纯的意识拉回现实。
“喂,我是冯川。”
“我知道。”
“...那个,我妈说,让你把翡翠耳环换回来。”
“好。”方纯面无表情的答复他。
一阵沉默,冯川试图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纯纯,我们也算是和平分手吧。”他开始辩解,“咱们刚在一起时,我就说过了,我是一张白纸,你也是一张白纸,多般配。我家的要求你也了解,就是要清清白白的,观念是有些传统,但是...”
方纯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辩白,“冯川,我们不是和平分手。”她哽咽,“是你离开了我,你放弃我了。”
在我最难堪,最苦涩的日子里,你独留我一人。
这不是分手,是抛弃,是对爱人的背叛。
“耳环已经寄出去了,你妈妈大概下周会收到。就这样吧,不要联系了。”
清清白白,此时此刻她已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身体不清白,还是心思不清白。
方纯内心充满恐惧,如果宋端端醒来,她会质问自己吗?是她让宋端端靠近泳池的。
“池边的瓷砖打了蜡,很滑的。女孩子穿高跟鞋很容易滑倒。”陈亮别有用心的一句话,是暗示也是命令。
陈亮警告方纯,一定要听话,“否则全城的华人,包括留学生都会知晓,在那个夜晚,你像只牵线木偶般被摆弄。”
贺小蕊从猫眼向外看去,门外的男人戴了顶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
“¿Quién eres tú?”(你是谁?)
“是我,彦疏朗。”
他扬起脸,露出瘦削的下颚线,抿了下唇。
贺小蕊收回了搭在门把上的手,交叉环抱于胸前,“不好意思,不方便开门。”
彦疏朗没吭声,继续站在门口等待。
贺小蕊心软了,一把拉开门,“有何贵干?”
“泳池派对那晚有些细节,只有你知道,所以...”
“可笑,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帮你?”
“不是帮我,是帮宋端端。”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帮她?”
彦疏朗若有所思,随后肯定地回答,“因为那天晚上是你第一个跳下水救她。”
街道上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隐约有几句家长的嘘声,示意小孩子在街区保持安静。
这里不是个详谈的好地方,贺小蕊让开了门,“进来说吧。”
客厅寂静阴暗,从前一伙人聚在茶几旁谈笑的场景,时至今日想起来,犹如旧梦一场。
“他们都没在家吗?”
“郑一诺酒庄有活动,方纯去学校了。”贺小蕊拿起一盏空杯,“喝点什么?威士忌?伏特加?”
彦疏朗坐在沙发上,摇摇头。
贺小蕊奚落他,“酒鬼从良了?”
“嗯,算是吧。”
“直接说正事儿。”
“宋端端是自己落水的吗?”
贺小蕊听到彦疏朗的问题,心中一动,什么叫自己落水?
“你认为她是被推下水的?”
彦疏朗手肘搭在双膝上,十指交握,将自己的骨结掰得咔哧作响,“陈亮说他家院子里的监控坏了,还没时间叫人来修。他跟警方也是这样说的。”
所答非所问,贺小蕊有些茫然,“陈亮?”
“小黑。”
“哦哦,我都忘了他大名叫这个了,你们一直叫他小黑。”监控坏了,自然就没有视频证据,只能找人证了,“你问过方纯了吗?”
彦疏朗点头,“我给她打过电话,她一直哭,说宋端端是为了帮她找耳环。”
贺小蕊不以为然地撇嘴,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帮她找耳环,走到泳池边,没站稳滑下去,差点淹死。”
她心直口快,言罢又后悔。上次在医院,她仍在赌气,忍不住恶语相向,你怎么没被淹死呢?贺小蕊怀疑宋端端听到了,因为当时她的心率值极不正常,仪器响起提示音,医生护士随即冲入病房。
宋端端是有意识的,她不会死的,贺小蕊一直坚信这一点。
彦疏朗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她不会死的。”
贺小蕊把杯中的伏特加饮尽,酒很烈,喉咙处在灼烧,她反而感到畅快。她还要再倒些酒,彦疏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别喝了吧。”
贺小蕊挣开他的手,在他眼前摇了摇大半瓶伏特加,“你干了这半瓶,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怎么样?”
“好。”彦疏朗没犹豫,接过酒瓶凑到唇边,他一口一口的吞咽烈酒,贺小蕊都要怀疑这瓶里被偷换成矿泉水了。
“行了你!宋端端又不在这里,你演什么深情呢!?”贺小蕊夺过酒瓶,怒骂他。
彦疏朗剧烈地咳嗽着,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午夜,派对。
事发时,彦疏朗、小黑,还有几个常在一起玩的华二代华三代在别墅露台小聚。
小黑家的露台上新添置了一套棕色真皮沙发,摆放成 U 型。小黑是主人自然坐在主位,彦疏朗那天来得晚一些,但是小黑早就把右手边的座位空出来给他了。
彦疏朗一落座就注意到小黑左手边的生面孔。
那人挺胖,不像是小黑健身认识的朋友。
小黑介绍了一句,“陈钟,我三叔的儿子。”小黑又转向胖子,“这位是我跟你提过的,彦疏朗。”
彦疏朗跟胖子点点头,“你好。”
胖子笑眯眯与他攀谈,“我来西班牙有一阵了,总听亮子提起你,叫你出来喝酒也不来。”胖子端起两杯,准备敬彦疏朗。
彦疏朗还没开口推却,小黑就主动帮他挡了,“不跟你说过了吗?彦王戒酒了!我替他喝,来来来,走一个。”
旁边几位也起哄,“彦王戒酒了?真的假的啊?”
“戒几天了?”
彦疏朗也记不得几天了,不知不觉很久没喝过酒,烟抽得也不如从前多。
小黑饮完一杯酒,倒扣酒杯甩了甩,催促着“陈钟你喝干净啊,养鱼呢?”
小黑掏出烟盒,递给彦疏朗一根,“来一根?跟上次那种差不多,抽完睡得可香了。”小黑又暧昧地一挑眉,凑近彦疏朗小声告诉他,“今天拿得这包可助兴了,男人抽两口金枪不倒,女人抽两口波涛汹涌。”
彦疏朗想起上回医院两日游,有些嫌恶地挡开小黑递过来的烟,“我不抽这个了,抽完不舒服。”住院的事儿倒是跟小黑无关,主要是他吃了药加剧了副作用。因此,彦疏朗就没同小黑细说,当时编了个借口说吃日料吃坏了肠胃。
“你也少抽吧,对身体也不好。”彦疏朗提醒小黑。
小黑点燃一根,过肺,昂头长喘一口气,一阵舒爽,“这烟没什么问题,顶多算劲儿大些。再说了,国内禁这个,这边管得松。”小黑揽过彦疏朗的肩,悄声交流秘密,“陈钟在国内卖这个挣了不少,结果被人盯上了,我三叔这才联系我老子帮忙,来这边避避风头。”
胖子耳力不错,讨好似得接了一句,“二叔说我估计得在西班牙躲个两三年。彦王打不打麻将?改天咱组局?”
小黑推开陈钟,胖子身上油腻腻的,跟这人性格一样油滑,贴在身上让人不痛快。他还是喜欢彦疏朗身上的气味,是薄荷清香。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小黑在彦疏朗眼前挥了挥手,“找什么呢?”
陈钟顺着彦疏朗的视线看过去,“彦王是不是看楼下哪个姑娘呢?要不一会儿下去溜达溜达。”
小黑笑吟吟地从沙发下面掏出一个橙色的盒子,揭开盖子呈给彦疏朗,“差点忘了,今天帮我老娘买包,在店里看见个好玩意。”
一根崭新的爱马仕马鞭展现在彦疏朗眼前,他摸了摸皮质的手柄,“最近没工夫去马场了。”
小黑呦呵一声,“这玩意不用在马身上,用在马子身上的。”
彦疏朗回忆起宋端端丝袜下的长腿,喉咙有些发干。他舀起一块冰放入玻璃杯内,冰块触及杯壁落入水里,发出叮零一声。
巧合的是,庭院内传来扑通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骚乱。吧台边的人听到响动,诧异地往泳池边走去,有人摔倒了疼得直骂人,“他奶奶的,地也太滑了。你倒是扶我一把!”
“有人掉下去了,快救人啊,我不会游泳。”
露台上的人也都站起身,俯身在围栏处向下张望。
“端端!”
彦疏朗心头一紧,他识得这个声音,是方纯在哭喊。谁?她在叫谁?
“端端!贺小蕊,怎么办呀?端端掉下去了!”
宋端端掉下去了。
彦疏朗一条腿跨过露台的围栏,小黑一把将他扯下来,“哇靠,你疯了?这是三层,你跳下去不得摔断腿。”
小黑话还没讲完,彦疏朗跌跌撞撞地往楼梯跑去。
陈钟不明所以,“彦王的妞?”
小黑踩灭了烟,“就一绿茶婊,人如其名唉,一直端着,我看她就是吊着彦王。”
彦疏朗八成是真动心了,小黑跟在彦疏朗后面下了楼,从背影都能感知出彦疏朗此刻的慌乱。
贺小蕊点了份外卖,来自凯旋门附近新开张的东北烧烤店。她最近换了口味,就中餐来说,精致小炒让她感到单调乏味,远没有孜然辣椒粉肉香混合更刺激味蕾。
与彦疏朗面对面坐着,回忆泳池派对那夜的混乱场景,着实令贺小蕊胃口不佳。
羊肉串入口,味同嚼蜡。她将餐盒向彦疏朗那边推了推,“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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