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养几天拉出去卖》是由叶染衣创作的关于爱情的火热小说。讲述了:...
午饭时分,温婉从山上拣柴回来,刚放下背篓喘了口气,温父就过来了,把早上媒婆来说的事跟她讲了一遍。
温父叹息,“本来想着你生母去得早,再多留你两年的,可是爹怕把你的年龄拖大了将来挑不到好人家。”
温婉抿着唇,捏紧手指。
她预感到自己会被那个男人磋磨致死,怎么可能还傻乎乎地嫁过去?没点头,也没摇头,心里琢磨着怎么摆脱这桩婚事。
温父见她没反应,小声唤:“婉娘?”
温婉抬头,冲温父打了个手语,自己还要再考虑考虑。
夜里。
温婉翻来覆去没睡着,她想了很久,觉得搅黄自己跟王瘸子这桩亲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找个人嫁了。
可是,嫁给谁呢?
温婉今年十五岁,隔壁小她一岁的荷花都已经许了人家,她却至今无人问津。
温婉心里清楚,不是自己长得不够好,而是没有人家愿意要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做媳妇。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放弃心里从小到大的那个愿望——她想嫁个读书人。
……
眼瞅着五两银子二亩水田就要到手,周氏这两日心情大好,每次见着温婉的时候,脸上都笑眯眯的。
“婉娘,这是我昨儿个刚从镇上买回来的布料,你抓紧时间纳好底子做两双鞋出来,免得临到头了还一样不是一样的,瞎着急。”
周氏递来鞋样线头和一块黑色布料,鞋样尺寸挺大,一看就是男人的脚。
见周氏一脸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温婉接下布料,却没动手,随便扔在床头就去灶屋烙了两张糖饼,然后背着背篓出去了。
温婉径直去了村学。
上河村与下河村只此一家私塾,开蒙的孩子都被送到这儿来。
她站在私塾外,仰着头。
窗户开得有些高,温婉够不着,熟练地把背篓拖过来垫在脚下,双手扶着墙,水润的双眼瞥向土窗内,里面孩子们一人一张书桌,盯着书本,正跟着严夫子摇头晃脑地念千字文。
坐在最后面的孩子脑袋一点一点的,明显在打瞌睡。
这个孩子,温婉很熟,他是上河村人,叫宋元宝,知道温婉隔三差五就来私塾外偷听,下学后会把自己的课本给她看,前提是要吃她亲手烙的糖饼。
上河村与下河村加起来几百口人,能看懂温婉手语的不多,宋元宝是其中之一,不过宋元宝课本上的那些字,温婉基本看不懂。
当下夫子念完千字文,正在教距离土窗最近的一个孩子写字。
温婉记住了笔画,刚准备跳下背篓找根树枝在地上默写巩固一下加深记忆,就听到后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声,“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声音很平静,醇厚内敛,并无责怪之意,却让温婉莫名心虚,一个不稳,身子往后栽,心中暗叫不好。
男人一双劲瘦修长的大手先一步托住她的肩,顺势将她扶正。
温婉小脸透红,感谢的话说不出口,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只局促地弯下腰用袖子擦着被自己踩过的背篓。
男人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她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裳,十五岁的小脸,细嫩干净,从侧面看,那双眼睛水汪汪,漂亮得不像话。
擦背篓的时候,微微低着头,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
从袖中探出的双手却布满了茧子,瘦得见骨不见肉。
温婉重新把背篓背回背上,寻思着该给人道个谢,就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懂她的手语。
她偏过头,见对方是个穿青色长衫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长得十分俊美,身上有着文人的书卷气质,却不显羸弱,立在那儿的时候,如同立了尊佛,让温婉有种被长辈抓小辫子的无措感。
正巧到了下学时辰,里面的孩子们欢呼着往外跑。
温婉见到一颗圆溜溜的大脑袋从自己眼前闪过,很快扑到了男人怀里,嘴里兴奋地喊着,“爹,你怎么来了?”
喊人的是上课只管打瞌睡下课爬树摸鸟蛋的虎娃宋元宝。
温婉没见过宋巍,不过听宋元宝这么一喊,她很快就想起来这男人是谁了——上河村的宋三郎。
这位宋三郎,他是个天才,三岁断字,五岁识文,十岁能上手自己写,熟读四书五经,通晓诗词歌赋,他命中带煞,霉运罩顶,从小到大衰事不断,以至前程受阻。
这样一个天才,他到今年二十七岁都没考上功名,别说秀才,童生都没有。
七年前好不容易顺当一回,前脚刚踏进考场,就被人告知送他去考试的兄嫂被劫匪杀了。
这件事,温婉也是听她爹说的,从那以后,宋三郎就再也没有去考过试,一直以亲爹的身份照顾兄嫂留下的儿子宋元宝。
宋元宝今年七岁,只有几个月大,还不会认人,据说会开口那年,张嘴就对着宋三郎喊了声“爹”,宋三郎没否认,宋家人便没挑破这层关系。
宋巍摸着宋元宝的圆脑袋,嗓音低缓,“今日又没认真听讲?”
宋元宝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当即否认,“才没有!”
一边说一边从斜挎的书袋里把课本掏出来扔给温婉,“我不认真听讲,怎么给她上课?”
宋巍眼底染上笑意,“你还给人上课?”
“对啊!”知道温婉不会说话,他爹肯定看不懂她的手语,宋元宝甩锅甩得很顺手,“都学两年多了,才认得几个字,我要是不教她,她早晚得把自己给笨死。”
温婉:“……”是谁吃了糖饼不干活的?
宋巍是来接宋元宝下学回家的。
父子俩走在前面,温婉捧着宋元宝的课本跟在后头,眼睛瞄着上面一排排陌生的字,想把刚才在私塾外记下的那个找出来。
耳边时不时地能听到父子俩的对话。
日头偏西,打斜了三个人落在田埂上的影子。
到上河村与下河村的分叉口,宋元宝转头,对温婉伸出手。
温婉愣了一下,宋元宝提醒她,“书给看了,糖饼呢?”
温婉闻言,打开布包,两个,一如既往。
宋元宝迫不及待地伸出小爪子捞走一个。
原本以往是她和宋元宝一人一个,去不远处的大槐树下边吃边学。
今日有了刚刚私塾前那尴尬的一幕,温婉到现在还心虚,想了想,把最后一个糖饼递给宋巍。
宋元宝啃了一口饼,嘴巴里含糊不清,“这不会说话的闷丫头笨是笨了点,烙饼的手艺不错,爹你尝尝。”
温婉:“……”
宋巍没接,回头不忘教育儿子,“你就是这么帮助人的?还有,你该喊她一声姐姐。”
宋元宝低头嚼着糖饼,用脚轻轻踢石子。
过了会儿,宋巍又开口。
宋元宝已经啃完饼,互抠着手指,没吭声。
明日私塾旬休,照例,宋元宝今日不教温婉念书,到了明日,温婉除了烙糖饼之外,还得再带上一大包热乎乎的煮毛豆,贪吃又狡猾的小家伙才肯开尊口教她。
从岔路口分道扬镳,宋元宝跟着当爹的回了上河村宋家。
进门就见宋婆子拎着杆秤,称上挂着块肉,嘴里大骂,“好啊,刘三豁子这个挨千刀的,一个不留神他就给我短秤,足足少了一两,不成,我得提着称去找他算账。”